属龙六月生的人婚姻好不好(属龙农历六月生好不好)

题记

不知不觉间,父亲已经离开七年,而母亲百日祭也即将到来,谨以此文献祭我曾经苦难加身的父母,愿他们在天堂没有烦恼,永远快乐!

时间里,从来不会留有等待的机会

刘力/文

清明节即将来临。

每年清明,我都会提早去上坟。

爷爷奶奶的坟,原来还有父亲栽下的好几棵柏树,最终因为村里人盖房被破坏,自然也可能是因为自身没能再长起来,死掉了,于是,现在,爷爷奶奶的坟前就只剩下两棵柏树,倔强生长。

父亲在他和母亲还没有去世前就给他们自己箍了墓,并且在墓的周围早早栽下了八棵松树,苍翠而健壮,估计也应该费了不少功夫。

父亲在2015年农历5月28日走了,已经经历两年脑梗痛苦折磨,却最终被突如其来的食管癌夺去了所有的快乐。而母亲早在我结婚的2006年就已经有了帕金森的征兆,其后整整15年,痛苦不堪却又无可奈何地坚持着。然而,谁也未曾料想她竟会在2022年的第一天(农历2021年11月29日)这天离开。这一天,距离父亲的去世足足六年半时间啊。

清明节前的祭祀其实主要是三个事情:一是挂纸巴子(用白纸绞成的絮儿,类似于招魂幡),二是添土,三是烧纸。因为母亲刚走,我在今年需要完全按照这三件事情一一完成。从纸扎店买来的纸巴子已经挂在树枝上,然后拿着从家里带来的镢头和铁锨挖土添土,不一会儿头上就冒出汗来,儿子已经在边上不停催促,我却只能费力地把一锨锨的土不停地拆上去,最后再烧了纸钱了事。接着自然是去爷爷奶奶坟上祭祀。

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,我一直在想,如果弟弟在的话,我就可以和他一个人挖土,一个人添土,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,以我一个人的能力,最终其实并没有能够挖填太多的土,看来明年还得再来做同样的事情。

终究因为疫情的缘故,我们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同时来祭祀母亲,但每次到了一个节令,我总会发图片给弟弟,我似乎执拗地希望他能够记住每一个必须的日子,更希望他能够明白,我是在替他和我做这样一个本来应该两个人共同完成的仪式。

然而我依然非常遗憾,在时间的流程里,从来没有等待。在一个又一个七天的祭奠中,日子就已经不明不白地过去太多。而我似乎已经开始触摸即将到来的4月9日(农历3月初9),是母亲的百日祭。不知不觉间,时间从来不跟任何人打招呼,他就这样在人不经意间远远走开,直到恍然大悟觉察到一个时间节点的时候,我们才停下脚步,痛苦地发现,岁月更迭人事代谢比什么都来得残酷,毫不留情。

我至今清晰记得,自己上小学时父亲在课堂上意气风发的模样。

然而,更多时候,我的记忆里,留存的却只有他拼命挣扎的痛苦。

曾听见舅舅们说起过父亲年轻时候的模样:勤奋刻苦,每天不等天亮爷爷就催促着父亲上路,担盐担子成为少年时代父亲的标配。

我却清晰地记得好多次,不等天亮,父母亲就起身加入村中割柴草人的队伍中。然而好多次,别人背回来的都是硬柴火(树枝),父亲背回来却只能是软柴草(黄糜箭等),偶尔运气好,父亲会直接拉一个不大不小的树直接回家。院子里就成了柴草的海洋。

这是几乎每个冬天村里人都会去做的事情。他们乐此不疲。但父母亲常常也因此就到了晌午才回家,毕竟山上资源有限,去一趟要找到柴火得走很远的路,两个背篓不是那么容易就装满的。更何况,去一次不容易,“贪心”的大人总希望能够满载而归吧!

最忙乱的还是收割庄稼的时候,玉米自不必说,一穗一穗的苞米棒子从玉米秆上掰下来,或直接扔在地上,或直接扔进背篓,后来有了架子车,就用背篓背着倒入架子车中,然后拉回家,在院子里放好,最后统一拉开玉米苞,绞在一起,搭架挂起来风干。十月间,家家户户开始剥玉米,晾晒,最终装柜子保存。

最痛苦的事情还是收割小麦,那时天正热,算黄算割(鸟的名字,学名叫做布谷)叫唤个不停,父亲母亲每天提前磨好镰刀,八点左右天还不是很热的时候出门,到达商定好要割的麦地。一排排的小麦倒下去,被收拢了整齐摆放在田里,一下午的大太阳,晒得差不多了,下午四五点钟,我们就会全家出动,先是父亲母亲在地里捆扎成捆,然后我们再一起把麦子一捆一捆拿回家,一般是离家近的就直接用背篓或者直接掮回家,离得远一些就用架子车来回家,一些比较有钱的人家会开着拖拉机去,效率更高些。而在我家就只能凭借人力。原来村里有大场,好多人家的麦子都堆在那里。开始的时候,是一家一户用连枷打,后来有了打麦机以后,大家就都开始把麦子直接拿回自家院子(那时大场也已经被房子占据)。于是每年拿回家的麦子晾晒得差不多的时候,家家户户就开始行动起来,好几家人联合起来,你帮我挑我帮你挑,不一会儿家家户户的麦子就都成了麦粒。扬起的麦秸秆直接就堆放在自家的大院子里。

然而这个过程是万分辛苦的,我清晰地记得,为了等打麦机,父亲母亲经常要在晚上帮好几家人家的忙,最后等到我家打麦子的时候,就可能已经到了凌晨一两点钟,我和弟弟也不得安闲,如果遇上礼拜天,我们就变成了专门站在麦秸垛上踩麦秸的娃娃。再后来,为了节省几十块钱的打麦钱,大家不约而同地捡一个酷热的天气,把自家的麦子拉到附近的大路上,来来往往的车就会把麦粒脱出来。自然每家都会留一个人在那里的凉树底下看着,等待下午日头西落,凉风起来,大人们就会赶来,带着木锨,把麦粒拢到一起,然后扬场,一时间,整个马路上麦粒飞扬,轻瘪的麦糠被风筛到一旁。

最后,那些已经看起来扬干净的麦粒装袋,脱过粒的麦秸秆堆放路边,过后自然可以再来拉走。一片狼藉的马路常常成为非常危险的所在,交警部门屡屡整治之下,村人就不得不转移战场。

一场关于收庄稼的战斗每年都在收麦时节打响。

在我的印象中,父亲常年不在家。大部分的日子里,他总在外面跑。贩烟,卖酱油,送财神,走街串巷,翻山越岭,父亲把丹凤的沟沟岔岔都跑遍了。

我自然是知道其中的辛苦和酸楚的。有一年我就曾经和母亲跟着父亲一起到寺坪去赶集,然后又在大雪遍野的日子里,深一脚浅一脚地顺路去送财神。对父亲来说,唱几段数来宝,念几段顺口溜,其实也就是对即将过年的山里人的祝福,一张张财神画就会高价售出。但对于推着自行车和母亲一起带着年画沿路叫卖的我而言,就明显处于劣势。我和母亲一方面没有父亲那种人来熟的天分,同时似乎也没有父亲走南闯北已经习惯吆喝的勇气和自信。

结果自然是我和母亲两人卖出的甚少,甚至于好多时候上门还会遭到那些山里人的调侃与嘲讽。

很长时间我就在想,父亲莫不是刚开始的时候,也曾经这样一家家走过去,结果也会有过无数的白眼。但父亲从来没有在家里说过,我也就不会去过问这些,只是偶尔父亲也会谈起他入山的场景,但大多都是山里人的热情,他自己如何受过免费的招呼,那些翻山越岭的苦难都被他一一略过去,或者就是在他看来,那些事对于自己来讲根本无关紧要。

多年跑路,父亲似乎是累了。

母亲用等待研磨着自己的日子。

我至今也不知道,那些父亲不在家的日子,多少个难熬的白天抑或夜晚,母亲又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艰难地生活。毕竟上有老人要赡养,下有孩子需抚慰。

今天想来,也许过度的忙碌,让母亲早已经忘记了我们人人都会感受到的空虚和寂寞。又或者,在从小就没有太多文化的母亲,农村女人的宿命就是如此,家务孩子老人,这种与生俱来的责任就是一个女人天大的事情。

从我上初中开始,父亲基本上结束了他常年东奔西跑的生活。这之前他与人合伙制粉条,不料最后赔了个精光,用了整整五年左右才终于还完了欠债。然后又开始弄酱油,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,这场轰轰烈烈的事情也宣告结束。不久父亲又开始和其他人贩树皮,因为涉嫌违法,很多时候,昼伏夜出,让家里提心吊胆,于是没做多少时间,也就不见下文。

上初中时,父亲结识了山西书商陈金顺,他们两人开始经销资料。这是我所知道的事情。我唤陈金顺为叔。

当时从山西拿过来的资料,按照页码计算,陈拿两角,父亲拿七分,就这样父亲顺利地帮我缴纳了上初中和高中乃至大学的费用,那段时间,每到开学季,父母总会非常忙碌,每次陈住的旅馆就成为他们交接资料的中转站。开始时候,父亲因为不会骑自行车,大多时候只能手提肩扛,拉着自家的架子车,行走在通往学校的路途中。

在这其中,我学会了计数和捆扎方法。

而父母终于因为有了些微回转的钱,虽然辛苦但也充实。

庄稼人是永远不得闲的。

平日里除却种庄稼,推销资料,大多数时间,父母是在做零工。

父亲经常做小工,也就是在建筑工地上,跟着那些大工后面筛沙子,和水泥,递砖块,相比较那些有技术的大工子,父亲所做的活计自然是里面最累但工资也最低。但父亲却似乎总乐此不疲,说说笑笑之间,日子就从指缝中溜走。

但更多的时候,没有人来叫,无工可做的时候,父亲就拉着架子车和母亲到处收破烂,纸箱子,钢筋铁丝,酒瓶子,凡是能够卖钱的废旧东西他们都收。我就曾经看见父母亲每天高兴的样子,可能也就是低价收了别人的东西,能够多挣一些钱而已。偶尔的,人家不要钱直接腾地方的那些东西更是欢天喜地地赶过去,但那些多是好多人不愿意处理的脏东西,如水泥袋子,弄一身的灰尘回家。

村边的水泥厂经常夜里下水泥,需要的人手比较多,父亲母亲偶尔也回到那里去帮忙,一袋5角钱,一次大约挣三五十块钱,父母也觉得高兴,但实际上,汗水和着水泥渗入皮肤,他们的后背上被腐蚀得泛碱,疼痛让父母常常面目变形,伴随着好几天他们不能随便出汗。但下一次有这样的事情,他们仍走得很急。

利用自家的地,种药,种棉花,栽葡萄,育核桃树,父母就这样把所有的日子都用来挣钱,然而家里依然没钱。

我们家从来都是穷人,然而在我很小的时候,还是被冠以地主的名称。听家里人说,这是祖上传下来的,没办法改变。父亲也因此没有办法上大学,并且后来也没能由民办教师转成公办。

这大约就是宿命,属于父亲的宿命。

父亲曾经有一次不无伤感地说起自己曾经的故事:在竹林关住店碰到一个和尚,河南酆都来的,他声称自己可以看人像,一眼看三代,在财富方面,他直接断言,父亲这一辈子能挣钱却攒不下钱。果然如此。

然而他的一些计算还是失策了,那和尚曾经非常肯定地说,父亲能够活八十岁,然而最终父亲还是没能熬过自己的64岁。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非常遗憾而又可悲的事情。

父亲生活中喜欢的事情大约有三件:一是闲聊,二是读书,三是抽烟。

父亲生前是一个热闹的人,他不管走到哪儿,都能够跟人打成一片,大家在一起谈笑风生。然而父亲酒量不行,常常喝不了多少酒就脸红起来,连脖子也跟着红涨起来。然而每逢酒局,他还是喜欢上场子,但他从来不会选择喝醉,酒醉心不醉,并且说话做事滴水不漏。我做不到这点,我每次只要酒一喝多就上头,脑袋也跟着迷糊起来。

父亲跟爷爷一样,也喜欢看书。爷爷是晚年没有事情可做,心里着慌,逮着我和弟弟的课本也看,只当是打发时间。而父亲就不一样了,他喜欢读小说,也喜欢看一点散文,偶尔还会和我一起探讨其中的问题。

抽烟是父亲一辈子的最爱。然而我们娘仨是受不了的,爷爷原来也抽烟,但后来因为肺病就直接戒掉了。父亲尝试了太多的方法去戒烟,但最终却并没有用。常年接触人,男人们在一起,烟就是他们最好的润滑剂。于是父亲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抽烟,晚上睡觉前也是。那时候抽的最严重的时日,他能两天抽三包烟。家里穷,父亲也并不能抽比较贵的烟,他先抽只有一毛多钱的最便宜的羊娃烟,后来是窄板猴,最后是延安,一路过来,父亲自抽最便宜的烟,给别人散出去的,因为常常带着求人办事的味道,自然就是很贵的烟。

这是穷人家的通例。

母亲除了伺弄一家的生活之外,并没有多余的爱好。奶奶原来所喜爱的那些花花草草,在母亲那里从来都没有上心过。

家里留下的最热闹的花还是那株月季花,我们称它为刺玫花。每月花开,我和弟弟常常趴在花前,嗅着里面的清香,整个心都跟着沁入到灵魂里去。因为刺玫花特别好活,我和弟弟就喜欢把枝子从上面剪下来,插入瓶子里,看着枝子在水中扎根,或者直接插入土中,过一段时间瓶中和土里的花枝都开始萌发,长势可人。母亲看着我们剪的花,也跟着高兴,于是她也喜笑颜开地跟着我们一起闹腾。

母亲似乎更喜欢果树,她总希望能够在秋天收获一树的果子,能够让一家人有一个可以指望的念想。于是早已经好几年都不伺弄的葡萄藤被种在到了家院的角落,后院里也有了苹果树和桃树,有一次母亲更是突发奇想,把杏树枝条嫁接到桃树上,结果还不错,那年我们就收获到了一些好吃的杏子,美味的苹果,酸甜的葡萄。

这都是母亲的功劳。

时光总是留给不老的岁月。

我常常想,我们如果不长大该多好,爷爷父母能够儿女绕膝,一家人其乐融融。那种久违的岁月悠长,是少年无忧无虑年代里最轻柔的光彩。

然而,人总会老去,我们挡不住日子,我们在阴阳催景的岁月中远走他乡,而父母则只静静地守护在家中,看顾一地的清凉,任花开花落,岁月绰约。

先是小学时候,奶奶因为冠心病去世;而后大雪纷飞的日子里,爷爷没能熬过自己的肺气肿,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;父亲在我工作15年后的夏天,在苦熬了一个多月之后,终因食管癌走完了他充满了苦难的一生;之后六年中,母亲更是饱受帕金森病症的折磨,我常常能够在家中的监控中听到她痛苦的呻吟,她最终没能熬到年关,母亲在2022年到来的第一天停止了呼吸。

时间的流里,从来就没有等待的机会。人生短长,亦非人力所能掌控。

爷爷属鼠,一生活得硬气而倔强,他后来耳聋眼不花,每天总喜欢栽方(一种在地上画格子用石子玩的游戏),倒也玩得不亦乐乎;奶奶属牛,干净整洁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,她最喜欢的养花,满院子能够栽种花草的地方开满了红红黄黄的色彩。他们两位老人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孙儿成长,能够替家遮风挡雨,然而最终即便是爷爷,也并没能吃上孙子一口粮。

父亲属龙,六月生人,一生颠沛,内心善良,为人和善,从不与人红脸,乐观的态度直接让他朋友满满;母亲属羊,冬月生人,目不识丁,天性良善,性格比较内向。两人偶尔也有争吵,但却从来不会忘记自己的日子,他们在岁月中慢慢沉淀。然而晚年的他们却从来不被人料想会过得如此艰辛,大家满是善意或者恶意的宽慰,也许并不能真正解决任何的问题,反倒让他们变得更敏感,更不安。

如今,站在四十余岁的日子里,我再次回过头去,常常也能够看得见他们曾经面对的问题,生活中的困惑,又或者是他们明媚的光亮,丰裕的生命荣光。

念及此,我才能懂得岁月的残酷,它从来不因人而异。芸芸众生,慈悲的其实并不是上天,而是自己赖以为真切的心灵。

——2022.3.27-29完成